谷雨,這個散發(fā)著五谷醇香、略帶溫和潮濕的日子,讓人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。谷雨與漸暖的陽光一起,與春天飄落的雨滴一起,與萬物生長拔節(jié)的自然之音一起,與鳥鳴合奏的旋律一起,踏著春風變奏的節(jié)拍,在溫潤如酥、曼妙清新中,輕輕撩開四月蔥蘢的面紗。
谷雨回響著大自然的律動。首先敲動耳鼓的,是各種鳥鳴的聲音,布谷鳥、花斑鳩、黃鸝、喜鵲、啄木鳥、麻雀,高低起伏,清脆婉轉。莊稼拔節(jié)、樹葉生長、花影搖動、草木沙沙的聲音,藏在月色晃動的掠影里。
靜默了一冬的樹木,枝頭竄出翠綠的新葉,在風中搖擺。小河溝畔,二月蘭藍紫色的花朵像扇動的翅膀,沿著墻角、河邊、低洼的原野飛奔,形成巨幅地毯。綠茵茵的蒲草、蘆葦、水葫蘆,扎下深深的根須。魚、蝦、小蝌蚪浮出水面探頭探腦,斑頭鴨劃動水面,撥動云影,白鷺、翠鳥、灰雁在河邊飛起又落下,嬉戲覓食,尋偶擇伴。
“落絮游絲三月候,風吹雨洗一城花?!庇夯?、連翹、玉蘭花、櫻花、碧桃開得熱烈。春風輕撫,柳枝搖曳,到處是朦朦朧朧、深淺不一的綠色。公園里,踢毽子的,抖空竹的,跳舞的,老人在草地旁小憩,孩子們跑跑跳跳,游戲玩耍。清和景明,瓦藍的天空飄蕩著風箏。游人穿行在河畔湖岸、林間小徑、古色古香的長廊。拾階而上,登高遠望,幽思懷古;駐足溪流河畔,尋覓偶有所得的詩情?!疤旖中∮隄櫲缢?,草色遙看近卻無?!惫扔陼r節(jié),春景初露崢嶸,斑斕的色彩揭開大自然的謎底,大地展開夢幻的畫軸。
“春種一粒粟,秋收萬顆子。”谷雨前后,種瓜點豆。種地人的希望大都是從谷雨開始。農人籌劃著播種計劃,挑選五彩的種子,深翻耕地,堆積糞肥,忙著修理機械和農具。時不我待,只爭朝夕,此時的心情是跳躍的,心里盤活的生計是迫切的。農人活躍在原野之上,描繪著繁忙的春耕圖。田間菜畦、村頭小院,黃瓜、辣椒、茄子、豇豆……已紛紛露出頭,芽須攀爬上密密的籬笆和高高的瓜架。
各種農事活動到了緊要關頭?!对铝钇呤蚣狻穼懙溃骸叭轮校杂晁?,土膏脈動,今又雨其谷于水也?!惫扔陼r節(jié)雨水增多,雨生百谷。俗語說,人誤地一時,地就會誤人一年。記得小時候,清晨,父親起得很早,用獨輪車將摻著草木灰的干柴草運到麥地,給麥苗蓋上一層薄薄的柴灰。母親則將余下的蓋在菜園的蒜苗、韭菜上,給剛剛萌動的秧苗保溫保苗、殺蟲消毒,也給深埋地下的種子以溫暖的呵護。
古時沒有日歷、鐘表、天氣預報,一切都是百姓留心觀察天地的征候,慢慢總結演化出節(jié)氣的時間表和特征。這是長期勞動的積累和智慧的積淀。谷雨有三種物候:初候“萍始生”,意為浮萍開始生長聚集;二候“鳴鳩拂其羽”,布谷鳥長大了,淺飛低翔;三候“戴勝降于桑”,寓意蠶婦勤行。按照傳統習俗,谷雨時節(jié)南方禁漁、禁殺五毒,官員進行全國河湖大巡。北方采摘香椿、吃龍須菜,山西有貼禁符、祈愿的習俗,陜西渭南舉行祭倉頡典禮。
谷雨潤澤著詩意之美。唐朝詩人杜甫的“好雨知時節(jié),當春乃當發(fā)生。隨風潛入夜,潤物細無聲”寫了滋潤萬物的春雨。南宋詩人陸游的“小樓一夜聽春雨,深巷明朝賣杏花”“過盡僧家到店家,山形四合路三叉。清明漿美村村賣,谷雨茶香院院夸”留下宋時的審美意境。
谷雨不僅僅是一個節(jié)氣的標志,還是傳承歷史的文化符號,是時光記憶留下的底片。谷雨有谷米之香。久居都市的人們走入田園,品茗雨前新茶,體會脫俗超然,收藏的夢想,如種子等待發(fā)芽。